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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穷,一分钱掰成八瓣花。
大军婶的算盘水平就很对付,慢慢腾腾地。
何秋是个急性子,她自己都在心里算好了,可惜没说出来,初来乍到,万一是个心眼小的,将来也有麻烦。
她忍得住,有人可忍不住。
有个男的在门边站了两分钟,几乎是喊出来:“一百一十六块四!”
何秋早看到人,不过没放在心上,这时才侧过头看,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黑,头发沿着头皮留出一点点,长得高挑,背光看不清五官的样子,只有双狭长的眼睛分明。
还怪好看的。
大军婶才知道有人,抬头:“东子今天要点什么?”
手却不停,好像跟算盘较上劲了。
叫东子的年轻人先是看了何秋一眼。
这一眼里还有些欲言又止。
何秋自觉善解人意,装作通风往屋外走。
他们的眉眼官司大军婶全然忽略,热情地问:“是不是要纸?我说你一天天的都快赶上城里人讲究了,上个茅房还用纸。”
本地人都用一种大片的草叶子,无他,省钱。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大大咧咧讲出来,尴尬程度只有何秋大喊要买月经带才能匹配。
对于受过教育的年轻人来说,多多少少有些羞耻。
何秋冷静地当作无事发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票:“婶,我这也得分两趟搬,您慢慢算看行吗?”
大军婶终于舍得停下来:“行行行,你搬吧。”
其实队里人多半是记账,结工分了再一块清。
代销点开了三四年,给这么多现钱的她还是头一个。
财不露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何秋还是懂的。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东子,觉得看着不太像坏人,是坏人也没办法。
她把东西都丢进缸里,提气抱着走。
这些少说有一二十斤,她走得却很稳。
力气之大,引人侧目。
她一走,林文东才呼气,人在漂亮姑娘面前都会拉不下脸,甭管认识不认识。
大军婶给他拿纸,雪白的那种得公社才有卖,代销点卖的是灰色的,还有些粗糙。
一刀一毛钱,可以用大半个月。
但对村里人来说,他们的钱就是这么一毛一毛攒下来的。
何秋把东西放回房间,去队部领粮,又去木匠家搬东西。
累了一下午,才算收拾了个雏形出来。
外间——灶台上一边摆着个木盆,洗干净的锅碗瓢盆倒扣着沥水,另一边并排的油盐酱醋罐,竖着的砧板和刀。
灶台边是一个水缸,还是空的。
小圆桌摆在灶台不远的位置,桌面上有水杯和暖水瓶。
刚进门的地方是个双开门柜,暂时当成鞋柜,一双解放鞋,一双布鞋,一双蓝底泡沫拖鞋,一双皮鞋,一双白色胶底鞋,柜面摆着搪瓷盆和洗漱用品。
内间——炕上铺着竹席,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枕头,大红色牡丹印花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
炕头边是一个五斗柜,第一层是日常用品,有头绳、草纸、梳子,镜子、雪花膏、纸笔等。
第二层是吃的,有奶粉、麦乳精、糖果、点心、饼干、罐头等。
第三层是上衣,四件棉布衬衫,四件套头衫,一件海魂衫,两件外套,最角落的是贴身的内衣裤。
第四层是裤子,三件军装裤,黄绿蓝都有,三件藏青色的工装裤。
第五层放了一床薄棉被。
何秋把钱分别藏在三个地方,米缸底下压着,被单里缝着,笔记本里夹着。
她出门的时候带了不少钱票。
她爸何万军是师级,她妈沈心莲是市轧钢厂工会主席。
两人虽然关系不合,离婚多年,在她身上也没付出过多少感情,但钱给得很足。
还有一种比拼的意思在。
“我都给这么多了你好意思给得少了?”
所以何秋有钱,每个月从两个家庭能拿到四十块钱,还有一定量的票证。
要知道,刚转正的学徒工月工资也才三十七。
没下乡之前她和爷爷奶奶住在军区大院,吃喝都不用花钱,还能从老人家手里拿零花钱。
把钱都藏好,何秋又开始琢磨起来。
该添的东西都添得差不多了,新锅得用猪油来开,供销社逢十卖一次肉,下一次还有三天,这几天她只能先用砂锅。
只带了一刀草纸,是比较白的那种,代销点卖的那种偏黑,摸上去又很硬,还得去一趟公社才行。
补贴粮全是糙米,她觉得自己吃不了,还得去粮站买点细粮掺着吃,或者跟人换。
何秋列了一张单子,删删减减后才满意,合上笔记本,出门打水。
打井水比打河水要多走个几分钟,她拿了根扁担,挑着两个桶。
这种泥地,不管平时走路再怎么稳也会晃的。
她一个桶装七分满,洒得不多,回头往缸里一倒。
就只有浅浅一层。
何秋跑了三趟,先把今天的备上,又背上筐出门拾柴火。
她还没有工具,就是边走边捡,揽了一堆枯枝叶,还撞见一条花蛇,没有毒的。
她攒了半筐,反正先凑合两天,不够用了再说。
何秋在家每天坚持锻炼,论身体素质哪怕是有些正经部队的人都比不上。
但身体上撑得住,精神上撑不住。她在火车上就没怎么敢睡,身怀巨款,又是陌生地方,挺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