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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桓王殿下、王妃娘娘。”
桓王不跟他来虚的,找了把椅子将就着坐下,满面肃杀之气,眼神凌厉,一开口,房内就好似染上一层冰霜。
“李正辞,别来无恙。”
被喊之人的额角已然磕破了。
周敬端道:“你在京中当过差,必然知晓违背陛下铁令的下场。”
当年今上初掌权,彻查谋逆罪臣与朝廷蛀虫,许多世家被连根拔起,那个时候,世人才明白,这位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新帝,手段何其狠辣。十月京城菜市口,血流成河,接连冲刷了半个月,也没刮掉地面上层层的血迹。
桓王森罗般的声音飘过来:“若是本王将此事捅到皇兄那去,你觉得……?”
李正辞何止在京中当差。桓王当年还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时,他就任职于这位千岁爷的麾下,深知桓王脾性,那是出了名的认理不认亲。
别说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前属下了,就是桓王嫡系亲兵,这位也能眼都不眨一下地亲手处决。
仅看这点,桓王与今上就像极了一对嫡亲兄弟,同样的不留情面,同样的铁血手腕。
李正辞赶忙识时务地认罪,这样还有一成不被处斩的机会:“下官知罪!下官不敢祈求王爷宽恕,只求……能否放过晴儿?”
王明珠暗暗感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护那舞姬,难不成是真爱?
周敬端才不管他们真爱不真爱的,看他的表情,若不是手边没有军棍,大概早就冲过去把李正辞打得半身不遂了。
愤怒的桓王被旁边正义的化身王大侠一把拽住,唱白脸的铺垫得这么好,该红脸的上场了。她拍了拍手,换上一副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劝道:“我们倒也不是非得棒打鸳鸯。只是,希望李大人能向我们坦白一些事情。”
李正辞低着头,不敢看桓王的脸,连忙道:“下官必知无不言。”
“本王想知道,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地上的人一愣,将头埋得更低了:“下官不明白……”
桓王顺手从桌上摸了个花瓶,毫不留情地丢过去,砸得人闷哼出声。
“建兴十二年,景王造反一案,当日的平西侯岳椋,赫赫有名的三军主帅,纵然没有参与谋逆,但因是逆臣岳晰之子、逆妃岳氏之弟,有从犯之嫌,下场如何,你那时人在京中,应该还记得吧。”
李正辞吓得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地继续磕头去了,脸上血污与泥沙混淆在一起,显得又凄惨又可笑。
平西侯岳椋,大齐曾经的头号忠良,一生戎马,亲手教出来最满意的弟子,便是桓王殿下。周敬端当年,人在边关替兄父冲锋陷阵,守卫河山,重伤弥留之际却收到一封今上的亲笔信,信中简略地讲了两件事,一、他五哥景王反了,二、他师父岳椋死了。
何其心凉。
他如今举重若轻地提起此事,就好像在拿尖刀划开早已结痂的旧伤,不够过瘾似地又捅了进去,一片血肉模糊。
谁都不晓得,他当初是靠着什么挺过去的。
王明珠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赶紧去摸他的手,触感一片冷硬冰凉,冻得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对方察觉到后,反过来死死地攥住她的手,直把人捏得生疼。在冰天雪地心灰意冷之际,唯有这一丝暖意使人有所慰藉。
李正辞已把头磕得鲜血淋漓:“罪臣自然忘不了……”
周敬端没有亲眼见到,却仍在午夜时分被无数个噩梦惊醒过。他最敬爱的师父,是如何被凌迟、车裂、亦或是干脆就早早死在了可笑的“清君侧”路上,总之都浑身鲜血,断手断脚,死不瞑目。
桓王死死压抑住情绪翻滚,看似轻松道:“交代。”
李正辞大约磕头磕昏了脑袋,竟不避着晴儿,就这样跪在地上孝子贤孙一般交代了个遍。
“私兵安插在扬州各处,总数大致过万,刀枪护甲一应俱全,七彩教挣来的银两基本都用于采买兵器,皆由徐氏票号一手操控。他们只叫我不要管求救信号,按住扬州驻军,至于什么时候谋逆,在哪里谋逆,罪臣一概不知,都是魏青鱼他们的秘密,他们不信我,从不喊我一并商讨。”
王明珠不合时宜地心中暗想:你长得这么正派,浓眉大眼的,鬼才拉你商量造反事宜。
李正辞交代得涕泗横流:“我家夫人、两房小妾,还有三个孩子,都被徐凌用邪药控制着,我不能不听他们的话,我……他们说,到时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放我一条生路。”
端坐着的桓王突然一声冷笑,吓得李正辞又蜷缩成一只高大壮的虾米。
“生路。”周敬端像是听见笑话一般,嘴角扯了又扯,最终还是没能勉强地笑出来:“你以为你是景王?若真到了那一步,押你进京城后,区区一个总兵,上哪儿找天大的面子,就算你救过陛下的命,在他眼里,依旧什么都不是。”
他这番话好像另有所指,王明珠胆战心惊地杵在旁边,不敢揣摩内里的深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盆观赏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