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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咱小店虽不大,却也开了三代人,迎送过不知多少来往京城的贵客。客官要的这间房便是小店顶顶好的上房,客官进去就知道,那可一点儿也不比那京城里的客栈差……”
他取钥匙开门,又将房里烛灯点着,还兀自滔滔不绝,琴酒一锭银子丢过去,塞住了他的嘴。
“出去,有事自会叫你。”
掌柜叼着白花花的银子,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二位早些歇息……”
他点头哈腰地退出门外,还不忘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思影仍是无精打采,丢下行李便往榻上一躺,双腿曲压在胸腹,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琴酒将二人的行李整整齐齐堆放到门边竹架上,背对着她,装作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决意留下,怎么突然又要走?”
半晌,思影轻声道:“皇上不会放过我。他拗不过皇上,只会徒惹皇上生气。”
琴酒转过身来看着她,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单薄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如一片瑟瑟飘零的风中落叶。
“也好,”他道,“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他坐到床前,本打算替她盖被子。她察觉他过来,本能的往里缩了缩。
琴酒的手伸到一半,只得收了回去。
“对了,你打算去哪里?”
“扶桑。”
“扶桑?”琴酒若有所思,“我倒是去过,那边也认识些人,真要过去,倒也好办……”
他眸色一转,“若我今日没有同来,你一个人去扶桑,如何在那边立足?”
思影闭着眼,“母亲和外祖给我留了些家底,足以在任何一个地方立足置业,不需要谁的施舍。”
琴酒沉默了一会儿,“说话还是这样,”他淡淡道,“谁要施舍你。”
思影没再吭声。琴酒在她身边坐了片刻,正要起来,却见她身子微微发抖,双手紧抱膝盖,苍白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琴酒忙起身查看,“喂!你怎么了?”
思影咬着牙不说话,双腿紧紧折在胸前,面上痛苦之色愈深。
琴酒二话不说,提起雁翎刀冲下楼。那掌柜打着哈欠,正要吹灯进屋睡觉,琴酒揪着他后领一把拎过来,雁翎刀一横,凉薄锋刃抵住他的脖子——
“把你家女人叫出来,去楼上照顾她,我要出去找大夫,若回来她要有个好歹,我杀你全家!”
掌柜懵了半晌,低头只见明晃晃的刀刃倒映着自己的下巴,唬得差点没跪下去,“是……是是……”
琴酒又问:“哪里有大夫?”
掌柜浑身哆嗦得筛糠似的,“附近……没有,我……我们瞧病一般……去京城,但眼下这么晚了,人家只怕……也歇下了……”
琴酒见他态度端正,便收了雁翎刀,又威胁了几句,要求他们务必照看好思影。
他策马飞奔回城,向城门守卫亮了令牌方得顺利进入。此时天色已晚,大小店面都早已打烊,琴酒也没工夫细找,寻着家招牌上有药铺医馆字样的,便气势汹汹的打砸闯入,将已经入睡的主诊大夫掳上马背。
一来一往,约半个时辰。
掌柜的正倚着柜台打盹,忽见琴酒拖着个面如土色的老头子回来,一个激灵便清醒了,一面苦着脸强颜欢笑,一面毕恭毕敬地迎了二人进门。
琴酒没搭理他,径直拎着老大夫上楼进屋。老大夫被丢在马上一路颠簸回来,一时还惊魂未定,进了屋还晕头转向摸不着北,砰砰啪啪连撞了好几张桌子板凳才回过神来。
老板娘在里面照顾思影——其实不过就是守着,倒了杯热水。老板娘从睡梦中被抓起来服侍一小丫头片子,本就心里窝火,加上倒了水思影不喝,问话也不答……老板娘这辈子没这么伺候过人,正想发作,却听见外头开门声,一回头便看见琴酒那张冷冰冰的阎王脸,便先怂了一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砌出几分笑容来。
琴酒拖拽着老大夫到思影床前,老板娘十分识趣,忙不迭起身把凳子让给大夫。琴酒摁着他坐下来,命令他立刻给思影号脉。
思影垂着眉眼,不伸手。
琴酒面色有些阴沉。老板娘察言观色,见他周身泛着冷郁肃杀之气,一副随时要抽出大刀砍人的架势……老板娘不吃这种平白误伤的哑巴亏,又不敢溜得那么明显,只得小心翼翼地靠着墙,身子一点点往外挪。
刚挪到门边,听见琴酒深吸一口气道:“早瞧早好,我们也快些上路。”
听得出来,他声音很压抑,但极力平和,没有半分责怪的语气。
思影抬起头来看他,“我可以给大夫瞧,但你能不能出去?”
琴酒想也不想,“不能。”他道,“你的事即是我的事。”
贴在门边的老板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还真看不出来,这小爷一副冷面阎王样儿,以为忒不解风情呢,竟还讲出这等又霸道又带点甜的土味情话来。
“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自己负责。”思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