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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4

      r   她说的第一次,不是在宋府下棋的那天傍晚,而是相国寺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们相处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提过那一天。很大程度上,她不想回忆那一个不堪的初遇,更不想回忆当时那个上蹿下跳撺掇表演、让她备受折辱的人——纪绅。
    “是纪绅……一直用寒食散控制我……逼我接近殿下……”
    思影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干涩的眼眶挤出两滴眼泪。他明显愣了一下,俯下头柔声劝慰,越发勾出她的委屈。她紧紧的依靠着他,泪水释放得愈加顺畅了,将他洁净的衣襟濡湿得斑斑点点。她忙乘着这情绪哽声泣诉,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条理却十分清晰,逻辑也不失完整。
    “我不想受他驱使……可他诱使我沾染了这东西,我便再也离不得……”
    她说到伤心处,整个身子都抽泣得蜷折起来,在他的怀里缩成小小一团,这一副卧床数日的病体,此刻愈加显得轻盈柔弱,楚楚可怜。
    之恩陷入沉思。他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双手仍紧拥着她,思影甚至清晰感觉到,他时轻时重的手势和时浅时沉的呼吸……
    她不想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不想看见他眉头紧锁或者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更不想细究他在这个过程中经历的疑虑、犹豫、矛盾或者别的什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只要他愿意垂怜,他会说服自己去相信,至于他是不是真信,都不是最要紧的。她那么匆忙的计策,怎么可能全无破绽,他又不是粗心愚钝的人,不妥之处,他会察觉的。
    她不介意他是否真的察觉,她只要他一念之间的决定,最后的决定。
    之恩微垂着眉眼,浓黑的睫毛覆盖了他眼底的情绪。思影说完了,可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思影心下不安,身子从他怀里扭出来,睁大一双泪眼望住他,“你不信?”
    他又沉默了很久。在思影的印象中,他们在一起时,不管她说了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沉默这样久,她完全听得见他有些混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那心跳背后的重重疑云。
    他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他反问她:“那,你真正的心里,是如何看待我的?”
    她稍事低首,两大滴眼泪恰到好处的滑落,“我虽然身不由己,时而言不由衷,但我待殿下,却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似乎有些颤抖,抱住她的一双手臂拢得越发紧了,喷在她头顶的鼻息也有些局促而紊乱……思影闭目感受他的温热气息,可她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心思如此难以捉摸,他沉默的每一刻都令她煎熬得有如凌迟,仿佛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良久,他将轻轻她放回榻上。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
    他低下头,细细的、慢慢的替她掖好被角……
    “我立刻通知刑部,速拿纪绅归案。”
    ———
    和纪绅的诏狱比起来,刑部大牢要温和许多,至少名义上,是得依着规矩来审,不如诏狱那般肆意妄为,惨无人道。
    但执掌刑部的人——是马仁。
    思影想,以纪绅和马仁平日的恶劣关系,纪绅落到马仁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马仁悄悄来问过之恩,说纪绅这厮性子极野,肯定不服刑部审讯,可不能让他满口胡说八道徒惹麻烦,要不然,先割了他的舌头?
    之恩听得头皮一麻,“让他闭嘴有很多办法,一定得割舌头么?”
    思影服了程太医精心配制的药,又闭门静养了两三日,略略养了些精神,听说纪绅已被拘入刑部大牢,便支撑着起身整衣,告诉之恩:她得去见一见纪绅。
    ……
    刑部大牢设于暗无天日的地下,虽不及诏狱那般神秘诡异、煞气骇人,然而牢里弥漫的浓重血腥气,较之诏狱,似乎也并不肯落了下风。
    思影隔着高耸森严的铁门,沉默的望着不远处的纪绅——他此刻被高高吊着,蓬头垢面的脑袋斜斜折向一边,一大把黑色布条横穿过他的口角,紧紧勒得他面目扭曲;手脚分别用好几具镣铐死死锁住,约是他挣扎得太厉害,脚踝、手腕处,都磨出了森森的白骨。
    思影心中涌起几分感慨,长久以来,她困于眼前这个人的胁迫、控制和欺骗,她曾因无力反抗而恼恨,也曾在洞彻其阴谋后痛苦……她曾经那么多的希望和绝望,都因此人而起。
    但这一切都结束了。眼前这个人,终于、再也,无法威胁到自己了。
    狱卒取了钥匙开门,上前拿下纪绅口中布条。思影这才发现他口中除了那一团黑布条之外,空隙部分还用棉花塞满,使他非但言语不能,连正常闭合口齿都无法做到。
    狱卒们手脚毛躁,胡乱抓扯之下,松散的棉絮飞入咽喉,呛得纪绅撕心裂肺的不住咳嗽。
    思影微微蹙眉,示意狱卒们退下回避。
    纪绅垂吊着头颅,猛烈咳嗽好一会儿,方渐缓了几分气,眼皮一撩便看见了近在眼前的思影。
    他顿时暴躁起来,一双黯如死灰的眼睛猛地燃起灼灼烈焰,枯槁般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