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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没有勇气告发宋梓墨,也没脸见思影。他选择了息事宁人,写了一封信托给思影,求她不要再追究。思影是明白人,他能想到的,思影一定早就已经想到了。
何况,他知道思影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没有时间和精力跟这事死磕到底。
宋子诀称病在家待了许久,直到想明白了这一切,他方来到东宫,告诉之恩他仔细盘问了替梓菱问诊的大夫,证实梓菱确有沉疴在身,虽人在东宫骤逝,但与东宫任何人无关,并让之恩不要再追查此事。
之恩向思影转述了宋子诀的原话,并问思影怎么看。
思影沉吟良久,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可怜”,再未说什么。
没有人想要深究梓菱的事,没有人觉得那是有意义的。所有的人都想要息事宁人。相形之下,她这个外人,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可笑又突兀,一心执着的引火烧身,并成为众矢之的。
可她还要向前走,她不能成为一个突兀的众矢之的。
只是,她曾经那么坚定的痛下决心,要查出实情以告慰梓菱,这誓约,她想她终究是背弃了。
……
涤心苑中微雨湿泞,思影枯坐窗下,出神的盯着外面稀疏零落的落叶,久久不动。
那本《魏晋诗选》仍静静摊在桌上。
梓菱走后,思影和之恩细细修补了梓菱先前踩坏的页面,撕去破损的纸张,再粘贴上新的,将页面原有的诗文重新手写上去。之恩抄了一整页的《洛神赋》,而那页背面是曹子建的另一首《七哀诗》,由思影负责抄写。
在抄到其中两句的时候,思影心头猛地一颤。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长逝入君怀……
一种惊心动魄、又决绝又壮烈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思影怔怔望着摊开的《魏晋诗选》,新贴的页面仿佛是夹了书签,随手一翻便自动跳到。而那两句“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更是如同被加粗放大一般,在书页上呼之欲出,异常醒目。
思影皱了皱眉,手一扬合上诗集;另一只手摸到桌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密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这些凄哀思绪从脑海中排遣出去。
密信是马仁写来的。
眼下,刑部青玄卫已经成立,琴酒也顺利上任提督——马仁对此很是满意,告诉思影说如果都察院那边没有问题,那么可以开始了。
可以开始了……
仿佛看到近在眼前的终点,但她心里一点也不轻松。
都察院御史葛才德,是纪绅一党。
她从来没有和葛才德打过交道,琴酒也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交给他去从中斡旋。
思影并非不放心琴酒,但自己没有亲自出面,毕竟不踏实。
何况,在纪绅的眼皮底下收买他的同党和自己同一战线……这难度实在太大。琴酒自告奋勇前去斡旋好多天,一点进展也没有。
……
“葛才德是不是特别麻烦?”
思影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住的原地打着转。
“你那些事情有不麻烦的么?”琴酒倒是不慌不忙,慢慢道:“葛才德到底忌惮纪绅,这事,还得好生考量……”
“这事务必速战速决!”思影急躁的打断他,“如今我们四下张罗,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迟早纸包不住火!”
琴酒侧目瞥着她,听见她脱口说“我们”,不禁唇角微翘。
思影又打转两圈,“这样吧!”她忽地停下来道,“你好生试探一下葛才德的想法,若他本意不抵触这件事,只是受纪绅胁迫,大不了三堂会审时候,他不发表意见、不表示反对也行啊!”
琴酒无言的盯了她一会儿,复又抬首望天。
“你一旦着急上火,便满口蠢话。”
“……”
“葛才德既然受纪绅牵制,纪绅必然授意他全力反对。不发表意见?你当他听戏来的么?”
思影咬牙默然片刻,“实在不行,便也顾不得都察院了,三法司得其二,应该已经足够,上次杨志远的案子不也是这般……”
“杨志远的案子不一样!”
琴酒眉头紧锁,一字一顿道:“护国公的案子,是十几年前皇上亲自动手的大案。你如今要翻回来,多少困难多少阻碍多少人虎视眈眈,你心里最清楚!跟杨志远的怎么能比!三法司半点闪失也不能有,务必全部站在你这一边才有点希望,否则纪绅随便出手一搅,便教你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纪绅纪绅!”思影又恼又恨,“就不能想办法除掉纪绅么!?”
琴酒眸光沉了沉,轮廓分明的唇线紧紧抿得如冷锐的剑锋一般。
“你当纪绅是地上的蚂蚁么,说碾死就碾死……”
“你不是有青玄卫么!”
思影气得连声道:“纪绅干过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怎么就不知收集些证据情报,以备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