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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作者:常叁思
了大人办案的进度。他有罪,我治下不严,也难辞其咎,请大人责罚。”
李意阑听完后却没有要罚谁判谁的冲动,只是心头蓦然冒出一阵感慨来,想着原来要在市井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一个人竟然这样容易,只需要一点交情和关系就可以。果然是世间行路难,不在水也不在山,而在人情反复之间。
更让人不忍细想的是严五和这个小捕快极有可能就是好心办坏事,是无心之失。
这瞬间李意阑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要是白骨案是由许多个这种看似无关之人的无心之失半推半就造成的,那么随着时间的推进,它将会变成一个越发坚不可摧的迷案。
这念头很难不让人沮丧,李意阑坐在牢笼里,忽然有些想抛下一切,去山上看看知辛。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走不开,李意阑心里门儿清,这案子并非是离了自己就不行,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最多的线索还是要归功于大家伙。
李意阑也不是没有盘算过,只带上寄声骑马过去,夜里去、早上回来,时间完全够用,但问题是他不好开口让栴檀寺配合他这夜间造访。
而且知辛要是问起他怎么深更半夜地过去,李意阑连个公事公办的借口都没有,而寻常的朋友分别几天也不至于想念到不见不休的地步,总之他很没立场。
没立场的人这时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回房了之后去给知辛写信,而且还不能天天都写,毕竟信鸽是训练来做正经事的。
在搜捕这事上杨捕头确实有过失,但巡捕房里暂时没人能接他的班,李意阑不能为了纠责而让自己无人可用,只能批评了他几句,暂时先让他戴罪立功。
至于那个小捕快,众人飞快地商议了一番,最后根据律法,以干扰公干的条例,将他拘到牢里关了起来。
从牢里出去之后,白见君从后门那边走了,往后院那边靠近的李意阑等人很快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王锦官,李意阑赶紧招呼了一声嫂子,问道:“吃饭了吗?没有我让寄声去给你简单弄点儿。”
王锦官瞥了一眼他那鬼一样难看的脸色,没说不好听的话,点了下头又跟着他们往回走,边走边说了下杜是闲的行踪。
杜是闲倒是没什么反常的地方,上午从栴檀寺还愿回来以后,路过酒楼一顿饱餐,接着去制糖坊帮工,傍晚时在掌柜家里蹭了晚饭,回家闭上门就再没出来,之乎者也、抑扬顿挫地念到亥时过半,才终于肯消停下来。
王锦官觉得这人的日子过得散漫不羁,不像是什么能者多劳的大人物,不过她耐心够足,也没有用三两天也下结论的习惯,便将想法闷在心里没说。
李意阑却因为听到了栴檀寺,注意力一下就被带走了,等到大伙在院中告别,各自回去洗漱歇息,他却还忙得风生水起,铺开了纸笔着手给知辛写信,自己研磨自己写,并且勒令寄声不要过来探头探脑。
可是寄声会听他的吩咐才有鬼,蹑手蹑脚地摸过来,见那信上的抬头是“知辛吾友”,立刻就对还没铺成的内容失去了兴趣。
因为任凭他再怎么不靠谱,也决计想不到他六哥给大师写信时的心情竟然和情诗相差无几,遣词造句都十分艰难,既想拐弯抹角地夹带一下思念之情,又唯恐知辛太敏锐,于是起笔半天,纸上才挤出三列字。
寄声确实累了,也不管他六哥如何效率低下,不捣乱了之后往床上一趟,不到一刻钟就发出了由疲惫引起的鼾声。
李意阑实在羡慕他心宽天地大,为了能让他睡得踏实一点,便起身去熄了屋内其他的蜡烛,只在书桌上留了一盏,照出了一小方幽暗的地盘。
李意阑再坐回去,受这种静谧的氛围所影响,心情很快就沉淀了下去,像一个分别多年的老朋友,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写了老长。
他谢过了知辛的费心帮忙,并告知了对方衙门的进展,写着写着想起平乐宫那个旧案,不由唏嘘这世间的缘分太过曲折。
譬如他多年前接过袁祁莲铸的长枪时,从没想过余生还会与这个人有这样的瓜葛,要是不爱提及往事的师父知道了这事,又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脸色……
值此深夜,屋外偶有风声呜咽,外头不用想也知道既寒也凉,可李意阑心头宁静而安详,要是天光不大亮,他觉得自己能够用这种词不达意的心情,啰里啰嗦地永远写下去。
不过考虑到信使的难处,李意阑最终没有洋洋洒洒,只是跟知辛一样,用尽量小的字写了尽可能多的闲话,并且最后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满心欢喜地加了一句:
书不尽意,甚念。
——
十二月十九日,天禄殿。
昨夜白骨出现以后,太后连夜搬到了这间离仙居殿最远的住所,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十分心虚上火,但是谁也不敢戳破,宫女太监们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法过,按照往常的作息忙碌起来。
食时将近,御膳房的尚膳依照昨日主事给的膳单,精心准备了大碗、碟菜、片盘、克食共计一十二品佳肴,时辰一到有条不紊地送进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