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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记事起就是在育婴堂了,童年虽是没有挨饿受冻,到底过的还是苦日子。
所以他恨。
无论是因为身体残缺,还是因为外室子的身份,他终究是被遗弃的,像孱弱的幼犬一样被丢弃。是徐儒,是他的义父捡到了他,在险恶的宫中保下了他。
他只有义父了,义父也只有他了。
邵家,邵家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为了血脉去帮他们。
戚孤雪想的太出神,手一松,白玉莲蓬落在桌上,滴溜溜地滚了几圈,一下子惊醒了他。
他想见他的义父了。
14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七皇子那儿还没给出消息。戚孤雪还憋着火,干脆提着鞭子往诏狱走去。诏狱里潮湿阴冷,即使自徐儒上任以来明令禁止酷刑,血腥气早已穿过百余年的光阴浸透了诏狱里每一块砖,混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臭味,怎么也散不掉了。
戚孤雪在刑房里坐下,吩咐人把邵尚书提过来。没过多久人就被拖过来绑上了刑架,许是早上那两鞭子把邵尚书打老实了,这会儿他也不敢乱叫,只是瑟瑟地抖着,眼底的不甘混着惊恐都快溢出来。
看着邵尚书的窝囊样,戚孤雪心中火烧得更旺,脑子倒是冷静了下来。这是他的叔叔,即使那邵尚书不知道这件事,即使他压根不屑于认,但这是血脉定下来的,没有什么能否认的了的。如果他的父亲是嫡出,如果他身体健全,他作为世家子弟,走得必定比这个愚蠢懦弱的叔叔更顺更远,可是没有如果。所以啊,叔叔,对不住了。
戚孤雪眼里透着冷意,嘴角倒是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看得邵尚书抖得更厉害。邵尚书心一横,喊道:“大胆阉人,本官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你无缘无故对我用刑不怕遭受责罚吗!”
没劲,真的蠢,怎么能蠢成这样。戚孤雪轻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凑到邵尚书耳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轻声说:“我承了邵老将军的情,自然不会为难邵尚书。只不过若是邵尚书毫发无伤地出去我在陛下面前不好交代,还请邵尚书担待着些。”
听了这话,邵尚书脸上多了些得意的神色,还没等他一口气松下来,戚孤雪已经一记耳光抽到他脸上。戚孤雪这一下用了巧劲,不疼,但是清脆响亮,羞辱性极强。
邵尚书一下子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开骂,戚孤雪已经退了两步抽出了鞭子,狠狠地甩向邵尚书的腰腹。一连几声闷响,白色的里衣上添了几道红痕,最深的一道划破了布料,里面皮肉已经翻开来,往外面渗着血水。邵尚书痛的只顾得上嚎,连骂都骂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孤雪的脸贴上来,笑得露出白森森的牙,在幽暗的诏狱里活像个罗刹,“邵尚书,得罪了。特殊时期,前两天送出去的那个宋侍郎,那是两条腿打断的,说是骨头都已经碎成了渣。您不吃些苦头走出东厂,难看的是我啊。”
那邵尚书已经说不出话了,由着人把他又拖回了牢房。
走出诏狱的大门,撒了气的戚孤雪心情大好。闻了闻身上总觉得还残留了一股子血腥气,怕这味道惹徐儒不高兴,戚孤雪到东厂后的屋子里沐了身换了衣衫,才上了马车往内廷去。
冬天的日头落的早,戚孤雪回到屋子时天已经暗的差不多了。院里没有点灯,台阶上改了层薄薄的雪,依稀还能看得出雪花本来的六瓣。
义父莫非还在当值?戚孤雪一边想着要不要唤人去问问,一边掏出个火折子,拎起门口宫灯的绢纱罩点亮了蜡烛。一转头,猛得发现桌边还坐着个人影,惊得他手里的火折子差点拿不住。
“义父,您回来了不点灯,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干什么?吓死我了。炭也不烧起来,您这身子怎么受得住。”戚孤雪絮絮地说着,准备去把炭盆里的炭烧起来。
徐儒面色黯然,也不做声,就看着戚孤雪把四角的炭盆点上,嘴里的话还没有停,“谁惹着义父生气了,义父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跪下。”两个字落在地上,好像能在房间里落出回声。戚孤雪茫茫然地看着徐儒,身子比脑子快,膝盖“砰”地一声敲在地上。
徐儒从袋子里摸出一只鸽子,掷到了戚孤雪身边。鸽子的头无力地垂在一边,颈椎许是断了,仅靠着层皮连着,弯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两只爪子僵直地指向天,腿上还绑着纸团。戚孤雪拿起纸条看了眼,看到上面的蜡封已经融开了,心下了然。
“怪不得我没收到七皇子的回信,原是因为义父啊。“戚孤雪脸上绽出一个乖觉的笑,”这么件小事哪里值得义父大动肝火,义父仔细着些身子。“
“戚孤雪!”见戚孤雪一点瞒的意思都没有,坦荡得令人发指,徐儒的声音拉高了些,“你给我解释清楚这纸上的暗号。”
“诚如义父所想,邵家拉拢我,我知会七皇子一声——”
话还没说完,一个茶盏摔到了戚孤雪膝前,早就冷掉的茶水溅到他的衣服上,晕开了小小的一滩。徐儒鲜少动怒,这次却被戚孤雪气得发冠都在抖,“荒唐,你荒唐!”
“你去搅这滩浑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