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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擅长这个,心力交瘁叹口气。
林文东觉得好笑:“我看你今儿挺活泼的。”
活泼这词不太准,何秋在大队里的时候,少几分人气。
何秋则是一拍脑门:“忘了去邮局。”
二十八
新安到甘南的火车要三天,再不拍电报赶不及叫程京生接林二妞了。
电报一个字三分,何秋没省钱,写了长长一封,连林二妞穿什么衣服都写了。
林文东其实是个俭省人,他的出身摆在那,有点心疼:“少写几个字也行。”
何秋摇头:“她一个小姑娘跑那么远,别回头接错人了。”
邮局有纸笔,何秋临时写封信,足有两页长,事无巨细。
林文东本来不想看的,瞄一眼,心中吃味:“这个程京生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何秋正写到“天气冷,多加衣”,头也不抬:“是我弟弟。”
林文东:“哪种弟弟?”
何秋不得不抬头看他:“同一个爷爷的那种,待会再说。”
林文东听出她的意思,便体贴道:“不想说可以不说。”
何秋略一思忖:“那就不说吧,长辈是非,也不想说。”
程京生的身世知道的人也不多,说出来对大家都没好处,这么多年一直是含含糊糊的。
她这样说,林文东也没细问,把信寄出去。
见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预备回粮站。
路上林文东忽然开口:“我小的时候,来过一次百货店。”
很多队里人,一生都没有去过县城。
林文东七岁的时候,他二姐林文秀十六岁,乡下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他就是二姐带大的,感情一向胜过和他妈。
林文秀要嫁人,提出的唯一愿望是能在嫁人前带林文东去一趟县城。
那天早上鸡还没叫,林文秀把弟弟叫醒,家里就三间房,父母一间,大哥林文才夫妇住一间,其他人都睡一间,大通铺,男女中间拉个帘。
林文东揉着眼起床,他说是七岁,还没有寻常三四岁大的孩子养得好,瘦瘦小小一个,被姐姐装在筐里,背在身上,没多久又睡过去。
一直到太阳升起才醒。
那时候才建国,买东西不要票,旧币通行,私人买卖没人管,一进城门,两边都是小摊小贩。
林文东年纪小,不记事,但吃了什么记得一清二楚。
牛骨头熬出的汤,一尺宽的面,巴掌大的烧肉块,洒上葱花。
红色的糖葫芦,横着吃,一次只咬半颗。
圆圆的芝麻饼,酥酥脆脆,渣子哗哗往下掉。
很多事情都是他后来才回忆起来的。
“二姐那个时候有心上人,叫王石头,他们家是逃过来的,比我们家还穷,出不起彩礼。
我二姐嫁的那家是山头上的,下山都得一天一夜,没什么人家愿意嫁出去,男人都是攒一二十年钱,下山讨媳妇。
我二姐夫三十五,出的钱正好够家里盖房,给我二哥的彩礼。
她那天,应该是想逃的,有人肯花钱买我,给他们俩私奔做路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反悔了。
第二天我二姐就卷包袱嫁人,再也没回来过。
石头哥一直到前几年才结婚,不过他命也不好,去年得病没了,就剩石头嫂一个人带俩孩子。”
林文东不擅长说旧事,只是正好想起来,看何秋一脸心疼,哄她:“其实都是报应,谁规定只许卖女儿给儿子用,反过来不也行。”
何秋发脾气:“卖谁都不行。”
何秋看得出来,林文东只是随口提起,便伸手碰碰他的胳膊,快速退出三步远。
大马路上,叫红袖章撞见又是事。
林文东摸着她碰的那块地方,热得快烧起来,嘴角上扬得像失心疯。
何秋咬着嘴唇:“石头嫂,是铁头他妈吗?”
“嗯。”林文东还加一句:“就是你送粮的那家。”
何秋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她这个人,有点做好事不爱留名,特别怕人家当面感激她,送粮都是送得偷偷摸摸的。
林文东最喜欢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东西左手换右手:“石头哥在的时候挺照顾我的,当年我念初中,他借过我十块钱,我有时候送点东西过去。”
何秋犹犹豫豫:“那,他还算个好人?”
算个好人,就不是白费粮。
何秋有一套很死板的标准,救善不救恶。
“算吧,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觉得他们就是坏人。”林文东解释这一句,何秋却愤愤,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正直到近乎天真的人。
小姑娘鼓着一张脸,林文东好笑:“那牛棚不都是好人,你怎么也送。”
何秋这回是真的脸色发白,她做这事很谨慎,自认不会叫人撞见。这和帮助孤寡不一样,和牛棚有私下接触是思想问题,捅出来不是小事。
眼中杀气一闪而过:“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林文东一愣,何秋素日里腰板挺得直直的,不爱说话,做事利落,大家都说一看就是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
但刚才,林文东确认自己看到她目露凶光,好像真上过战场一样。
“就只有我。”林文东给她解释:“我上初中的时候是齐医生和汪医生资助的,这事没人知道,他们下放以后,我一直会给他们送东西。你头回去,齐医生就跟我说过。当时不知道是你,后